中华门，向左走，向右走

作者：Shaven ZHENG

        有人说，南京乱糟糟的，就像是发展的交界处。

        是呀，每次从中华门地铁站出去都是这种感觉——

        高架桥下各种叫卖着茶叶蛋栗子糖葫芦的小贩挤挤攘攘的，向左边走就是一排排的五金店和装修器材店，店门前停了许多用来装货的车辆，地上淌着不知道是油还是污渍的黑水，把原来好好的人行道给占没了。宽阔的四车道上尘土飞扬，街边的樟树叶子早就是灰蒙蒙的了。再过一段路，还算白色的墙突然就有了一个豁口，里面小零件堆得满满的，写的是五金商铺，店面却像是自己搭的棚子，豁口的里面，有一位女人端了碗，边聊边吃，小孩子你追我赶，衣服也不甚干净，看起来依旧是土土的灰蒙蒙的。豁口的几家小店一直向里延伸着，不知道里面还有几户人家，我没敢进去，总觉得自己与豁口里面的世界格格不入。这时便想起大一的时候去工地做调查的情景了，工人们在房间门口畏畏缩缩的，看着我们议论着什么。他们用吃的是大锅饭，就那样端着自己的不锈钢碗半倚在工地的石头上，碗里是白米饭、一点白菜和酱油放多了的粉丝。我们调查完毕临走前，拿出一些日用品分给他们以表感谢，还记得工人们哗啦一下涌上来，拿了一样，觉得不好，又在袋子里挑了半天的场景。我愣了半天，也不知是感慨、难过还是心酸，只记得跟他们在一起的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。

        再过一个路口，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原样，虹悦城巨型的室外屏幕在播放广告，门口的音乐喷泉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，走到商场里面，空调打得很足，发亮的玻璃窗，鲜丽的服饰，不挤也不脏，上楼还有餐厅和咖啡馆。我们去一家有名的餐厅吃饭，队伍排得很长，于是周围逛逛。商场各处都是价格不菲的衣服和奇离古怪的小玩意，还有号称最好吃的巧克力店。商场很宽敞，推开高达3、4米的玻璃门离开的时候，我看着对面的白墙，只隔了一条街，却好像是两个世界。

        其实从中华门出来，还可以向右走，走过五金店铺，走过老旧的车站，走过轰隆隆的工地，走到了凡德艺术街区。我进去的时候，老师正在弹古琴，一屋子慕名前来的留学生听得正入神，这是一个文化交流的活动，交流古琴艺术和禅意。人流散去后，我们和老师坐在一起喝茶谈佛学。一把把古琴就挂在墙上，橱窗里是各种金刚佛像，古琴音还萦绕在耳边，袅袅茶香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。老师原来是学生物的，后来由科学入哲学，研究佛学，因此，他的声音总带着一种平和与宁静，讲述着佛学时就像是静谧的山林里传来寺庙的悠悠辽远的钟声。在那里，我学到了对于自我的发掘与了解，精神世界就这样广阔起来。

        从地铁站出来，就如同降落在人间，看见了人生百态，享过了富贵生活，走过了优雅艺术。可能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，这并不是发展的交界处，而是南京的原本面目，南北交界之地，来来往往的人何其之多，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，所以南京它可以走着走着就优雅起来，也可以穿过一个路口变成另外一个世界。我想，无论是怎样的生活，过着这样生活的人留在南京，必是南京有留人之处，至于是爱是恨，我想，这就是充满回忆的地方。

写于2013月12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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